【生贺|喻黄】熟杏

*祝少天生日快乐^-^

*大学校园背景的俗套小故事

*甜


01


在圖書館呆了七天之後,黃少天終於坐不住了。

他脸长得讨人喜欢,带着点娃娃气的那种俏皮劲儿;加上逮到谁都能天南海北地聊,从小到大,身边从来不缺玩伴。

人都说黄少天是天才。学翻译的,天生一副伶牙俐齿,不怎么努力成绩还是稳稳地摆在那儿。导师喜欢,主任宠。实习、游学、做文章,一样没落下。


复习周快来了,能学习的地方到处人满为患——就算是没人,也总有东西霸着。

谁都以为他不在这处“温柔乡”总该在另一处。招呼几个兄弟占了位置,日头升起来懒懒地过去就是。他不去找别人,也总有人来找他。

可事实上哪儿也不是。

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天才起了个大早爬起来到图书馆占位。黄少天话多不假,可是认真起来却也一言不发。几本书摞在桌子上,踏踏实实地啃。


今天是第七天了。

黄少天有点焦躁。耳朵上挂着的耳机左耳右耳来回倒腾,怎么挂就是不舒服。他叹了口气,干脆一把扯下来塞进了裤兜。


今天是第七天看到他了。

黄少天在笔记本上重重划下一道,姿势没变,眼睛却往上飘。

他前面的男生果然还在这里。自复习周开始以来,他们幾乎每天都会相遇——他扯开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男生则在他前面稳稳坐定。他的座位上總擺著一本書,厚重的,仔細地貼著便利貼。書目的種類一直在變化。水瓶是蓝色的,笔袋是黑色透明的,文件夹是红色的。

他没留意过,不经意间瞥了几眼,也就记下了。

早上过来,对方人不在,东西还摆着。他一眼扫过去。

哦,是他。

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他有时候也挺想问问这个位置有什么好,光线暗又靠不着充电插头,冬天的风从窗户缝里七扭八歪地往里钻。可仔细一想自己还不是每天霸占着最角落的位置乐此不疲,摇摇头也就作罢。



02


黄少天不是有意的,可图书馆搓搓手挪个身子的声音也能被无限放大。那個人和朋友的談話总是分毫不差地鑽進他的耳朵。好在他們交談不算多,而他前面這位則又幾乎不開口,大多是點頭,搖頭。或是輕輕地嘘。

把食指点在嘴唇上,若即若离的一下。

他没见过。他猜的。


丰富的想象力还打包附赠给他對方臉上的笑意,那笑容让本职翻译的黄少天也感到词穷。非要找个形容词应该就是柔软。像下午四点多的阳光,蜜一样把人包在裡面,舒舒服服的。

多巴胺和神经元对接,他觉得心情不错。


倒也不是全然不知的猜测。他曾經在走去接水,或是對方起身暂离的片刻偷偷打量過那张臉。眼梢微微翘着,肤色偏白,嘴唇的颜色像是秋天熟透的杏。

说不上惊天动地的好看。黄少天曾经在心里偷偷作比,觉得单论五官,大概还是自己长得好那么一点。

但他总觉得特别舒服。秋水开阔,长天一色,就像他脑海中的那个笑。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为一个小动作。

手指挑起一束头发,指腹摩挲片刻又松开。

这习惯让他颇感亲切,源于与自己思考时下意识反应的交叠。好像思绪里的结都系在了头发上,理一理便通顺了一般。

微妙的亲切感由此带来了更多的关注。


再看见他的时候对方穿着浅色水洗蓝的卫衣,肩膀和袖子斜斜地拉出一抹鹅黄。与前一天那个穿着臃肿毛衣外套,头发还有一两束扑棱棱向上翘的形象迥然不同。像是夏天池塘里忽然翻起的气泡,冰棍上滴落的淡黄色奶浆,不合时宜地闯入了这个刚刚开始料峭的冬日。

他才发现,对方是这么干净而清瘦的,甚至称得上略微有些单薄。

人靠衣装马靠鞍。黄少天想着,撸了撸自己的头发。

如果他知道自己赶上的是对方二十几年来难得一遇的衣冠不整,可能还要更惊奇一些。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亲切感演化成好奇心,继而朝着不受控制的演化方向马不停蹄地发展。等黄少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咚的一声,已经是瓜熟蒂落了。



03


【水中可居】明天降温了,记得多穿点。

【夜雨声烦】知道了,你也是。

【夜雨声烦】对了,你说起晚了那天最后怎么样了?位子占到没?

【水中可居】嗯,运气不错。

黄少天丢下外套靠在宿舍床上,围巾乱七八糟地挂在脖颈。他唇边抿出一个笑,两只拇指在键盘上飞舞,消息一条条弹进聊天框里。

大学,男生宿舍,总是不免和游戏挂靠。水中可居是他在荣耀里认识的朋友,剑客的刀尖儿贴在术士的胸口,黑色的诅咒中轻轻一划,便从线上滑到了线下。两个人加了Q,期末扔开游戏,聊天却一点没耽误。每天从图书馆出来黄少天一路小跑回宿舍,手机捏在手上直到发热才算完。


“黄少。”

“嗯。”

“黄少天。”

“嗯?”

黄少天头也没抬,眼角象征性地转了一下。

舍友们交头接耳,说着超大声的悄悄话。

“黄少的恋爱时光又开始了,那俩嘴角能翘到脑袋后面打个结。我瞎了,需要隔壁老林安慰才能起来。”

“你这比喻。恶心中带着一丝形象,形象中带着一丝恐怖。”

“这叫语言的艺术,懂吗?”

“……嗯。”

黄少天心说这哪叫恋爱,都是对荣耀的热忱,你们真是不懂什么叫社会主义兄弟情。他又回了几条消息,接着在脑海里心虚地补上一句:最多算是好久之前有过迷迷糊糊的憧憬吧。


【夜雨声烦】之前下单暖宝宝手一抖多点了一个0,送了一圈儿还剩一堆。现在走哪儿都有人喊街道干部下乡送温暖……

黄少天想了半天,还是在屏幕上打:也分你点呗。

【水中可居】谢谢,心领了。不过这个冬天长,还是不夺人所爱了^-^

黄少天同志第n次预谋见面失败,正是这样无数次的失败浇熄了他尚未萌芽的单恋。思及此处,他颇为气急败坏地往隔壁方锐身上啪了一个暖包。



04


相遇的第八天,黄少天终于得偿所愿。

很多年后他开始感念,也许是命中注定才让自己难得操作不稳手抖了一次,并藉此开启了沟通的契机。可此时此刻望着安静趴在前座脚边的暖宝宝,黄少天只红了耳尖,满心尴尬。

构想过得千万种开场白都没能用上,他哂笑一声,手指在脑后胡乱抓了抓。

那人倒没丝毫促狭,细长的手臂一捞,顺势便收在手里捂着。

“真暖和。”他弯着眼睛,盈盈地。一边拍去暖包的浮灰递过来。

“那就送你了,反正我那儿还剩挺多。”

黄少天在对方温煦的眼睛里恍了神,反应过来时白色的小袋子已经被对方乖乖收在手边。

“谢谢。”那人蜜色的唇轻轻勾起。

“不……不。谢……谢谢你。”

黄少天焦得面红耳赤,如簧的巧舌也打了结。只想起抓住水杯夺路而逃。


靠靠靠,这回完了。黄少天一边下楼一边想。千古英明毁于一旦,自己表现得宛若刚进青春期的愣头小子。他黄少天就算冻死,也不再碰那些暖宝宝一个手指头。

他挠挠头,决定晚上回宿舍就把剩余的小半箱毁尸灭迹。


咚咚灌了两口水,思绪刚静下来另一个念头又往他脑海里钻:

那人的声音真好听。

黄少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耳朵上热得发烧。那双淡褐色的眸子映着光斑又开始活泛起来,像是休眠了许久骤然喷发的火山,怎么也止不住。他一遍遍念叨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妄图把这股突然冒起的邪火压下去。


最终陪伴他回到座位的,是胃里咕噜咕噜晃荡的凉水。

原本粘在书上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前方贴在脖颈上乌黑细碎的发梢,黄少天的思绪又开始胡乱飞舞。

他晃晃头想。还好自己坐在后面,脸红了别人也看不到。



05


这两天黄少天心情不大好。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复习进度不错,室友关系融洽,和前座也能有事没事地搭上那么一两句话。

他一开始也不大能分辨那些稍纵即逝的情绪,只是偶尔从书本中抬头时会察觉到一丝不悦。

黄少天望着前方和朋友交谈的那个人,目光停在了扬起的眼梢旁。

他这个人实在谈不上敏感,只是凭借着原始动物一般的直觉,加上几分推理。原本就不难猜的答案在某天下午灵光乍现般跳入了他的脑海。

他大概是醋了。为一个陌生人。

黄少天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接受并确认,只是这想法让他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疯狂。

他一直自认是迟钝型生物,可是确实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披荆斩棘般走入他的心,让一切显得恰逢其会,而又理所当然。


缘分如飞刀,刀刃蜜里泡。真爱如潮水,谁能跑得掉。

那天晚上方锐趴在耳边被自己嗤之以鼻的调笑忽然蹦入了脑海,他现在觉得竟然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大抵猝不及防是一回事,负隅反抗又是另一回事。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他倒也没想过逃。

只是这涂着蜜的刀刃冷不丁插入他的心房,让他觉得一股气堵在心里,胀胀的,翻来覆去,憋得难受。

而黄少天这人向来是憋不住事的,憋得狠了总要往外倒。


【夜雨声烦】!!!

【夜雨声烦】在吗

【夜雨声烦】憋死我了

【水中可居】在。

【夜雨声烦】之前不是都跟你说我去图书馆学习吗

【水中可居】什么事?

【夜雨声烦】我好像是喜欢上我前座了

【夜雨声烦】hi?

【水中可居】我在听。


他鬼使神差上了Q,隔着长长一条网线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能说的说了个遍。竹筒里的豆子一股脑倒了个干净,黄少天舒坦了。

另一个人却在深夜里,变成了铁锅上的多宝鱼。



06


“那什么,方锐。”黄少天扭扭捏捏,“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方锐盯了他半晌,面上风云变幻,最终咬着牙开口,“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可是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算了没事了。”

“别别别玩笑话。”方锐赶紧上前一把揪住黄少天手臂,“说吧,你暗潮涌动的爱恋又有新进展了?”

黄少天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也分不清一厢情愿的纠结算不算进展,只是那丝丝缕缕的情绪绕在心里,像是醇酒,日复一日地慢慢发酵。酿了几日,黄少天终于忍不住和朋友說起他,与网线上的吐槽不同,更像是确定了关系的对象介绍给身边的所有人那样,带着几分正式的意味在。

黄少天本想浅尝辄止,可话匣子打开了便再也收不住。

他提起自己的牵挂,担忧,欣喜,和心底里压不住泛上来的阵阵酸意。

当每天与他相遇,面对着那张柔风细雨般的笑脸,他也像每个开始思春的少年那样忍不住地想: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

风雨轻抚草地,他的心里也抽枝展叶,星星点点开了花。


黄少天字字句句吐露,眼睛里满是耀动的光。

方锐坐着坐着,便也端了身子。直听了半晌,才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那什么,一个小问题。”在黄少天恳切的目光中,方锐不禁清了清嗓子,“你这每天心心念念的,我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咱也不能每天同学阿波茨嘚呃佛哥地称呼人家吧。”

方锐问得纯属好奇,饶是没料到黄少天闻言一愣,直愣得方锐也蒙了圈。瞪着眼睛飘忽了半晌,才勉强接了句:

“那人家知道你叫什么吗?”
黄少天只得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07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方锐同志和黄少天同志进行了长达一夜的亲切会谈。会议的核心思想概括如下:假装把人家放桌脚的书碰掉不小心翻到名字那一页这事儿都成了。人现在小学生网恋都讲究直言胸臆,黄少天这二十几岁、阳光、大学生,再附加个话唠属性,事情发展成这样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

说到最后,方锐双唇一抿,叹了口气:“小黄,你这果然还是青涩的爱情果实啊。”

那表情活像年过七七的街道主任目睹思春少女懵懂初恋。

在方锐的名为鼓励实则带着几分威胁的言语攻势下,五好青年黄少天在忙碌复习周的尾巴上领取了新任务:和爱慕对象交换姓名。

直焦虑得黄少天一向茂盛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眼瞅着考试迫在眉睫。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摇摇欲坠的复习进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再不发展和前座也就见一面少一面了——毕竟考试周一结束任谁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天天在图书馆扎根——黄少天决定鼓起勇气主动出击。

他挑了一个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的下午,探身去够对方身边的一本书,继而故作自然地回头和对方说:“嘿,你好。我叫黄少天,翻译系的。”

他把脸憋的红扑扑的,呼吸短促得有点缺氧。一句话飞快蹦完就抓起水杯落荒而逃。

装着满心慌张和甜蜜,他费了好大力气压住不断上扬的唇角。直一路跑到楼底,他才从不断回味的记忆里发现了一丝不妥。

等…等等。对方叫什么来着?


机会主义者大挫败。


08


林敬言这几天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大箱杏儿邮给方锐,备注是考试期间的慰问。敏锐的室友们还是从一本正经的落款外发现了藏在收件人姓名里的小桃心,直吐槽老林的闷骚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方锐状似不经意,其实双手早就捏着手机哒哒哒敲个不停,桃花都要从眼睛里飘出来。

黄少天憋在室友恋爱的泡泡里愤而咬了一口手里的杏,被酸得倒了牙。


方锐笑话他杏子都不会挑,大老远寄来的肯定不能全是熟的要不都烂透成肥料了。一边还是挑了一大把塞进他手里。

黄澄澄亮盈盈的,刚刚用龙头冲了还带着几粒水珠。黄少天盯着手里横跨过夏天和秋天的几颗杏子,思绪莫名其妙飞到了某个人的唇边,继而刹那间憋红了脸。

要不还是直接告白算了吧。他抿着杏子酸甜的汁水想。

初冬的阳光半暖的夜,无聊时借来翻看的同一本书,早晨起来悄悄翘起的发尾,微笑时不经意扬起的眼梢。太多不起眼的小细节促成了他的爱慕,把一颗心填满,又紧紧旋上了盖子。


夜幕降临时,黄少天福至心灵地想起,不管是否是曾经的单恋又最终有没有结果,在新的开始前,他都要与过去翻篇了。于是他带着一种仪式感颇为郑重地敲开了与水中可居的对话框,劈劈啪啪打着。

【夜雨声烦】我有喜欢的人了 

【夜雨声烦】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明天我还是想试一试

【水中可居】嗯,要加油哦。


黄少天从对方再正常不过的语句中捕捉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情绪,让他有了一丝偶然的灵光,却又立刻安慰自己一定是告别心切想得太多。他连连在屏幕上敲了几句诸如:放心吧,就算恋爱了我也不会忘了兄弟的!继而草草结束了聊天。

这段时间过于耗伤精力的人际关系让黄少天暂时忘记去探寻这位网友身份的秘密,此情此景却让他忽然重拾起这份好奇心。如此念头在他脑海闪过一瞬,立刻被自我安慰盖过:事情还是一件件解决。反正日久天长,可以慢慢来。



09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斩断了前缘,黄少天隔天便鼓足勇气把前座叫到拐角处准备告白。

阳光从窗口投在地上变成散漫的白色。千言万语在闪着光的尘埃之间飞来飞去,他站在对方面前,憋得活像个结结巴巴的西红柿。

“我……咳。”

然后他看见那个人拳头靠在唇边,像在掩饰,却噗嗤笑了出来。

对面的人眉眼弯弯,睫毛上镀着金边。他手足无措,只知道盯着那蜜一样晶亮的嘴唇瞧。

“少天。”

“嗯?”

“你再不说喜欢我就要抢先一步了。”

黄少天下意识接口,甚至来不及认清对方是否叫了自己名字。

他似乎听见耳边有声音在说我喜欢你。脑子里血管砰地一跳,睁大眼睛努力分辨这声音源头究竟是对面还是自己的心。


好在那个人也没给他半点分辨的机会,唇上的温度很快告诉了他答案。



本文又名:我仍未知道我所喜欢的人的名字。

好喜欢黄方闺蜜组嘻嘻❤

生日快乐少天。是太阳,是星星,是一整个绚烂无比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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